十年前的小树林里，一名女子遭人尾随，侥幸逃脱。十年后，女白领毛咏雯觉得，她住的房子里还有另一个人，这人是来杀她的。
1
那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上班日，闹钟响过三次，毛咏雯醒来已是八点，匆匆拿了点饼干塞嘴里，就拎包出门。
紧赶慢赶上了拥挤的地铁，下车后再气喘吁吁的小跑，才没有迟到。
男友在异地，毛咏雯一个人睡觉不习惯，晚上醒来多次，瞪大眼睛，总觉得房间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早上又怕迟到罚款，赶太急，天又热，一天下来恍恍惚惚的，工作出了好几次差错，被领导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。
临到下班，毛咏雯整理背包准备走人，才突然发现一件更严重的事：没带钥匙。
毛咏雯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房东，听筒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：“Hello？”
“你好，是房东吗，我是租你房子的毛咏雯，请问有备用钥匙吗？我钥匙没带出来。”
“租我房子的？我上个月去国外了……”
接着打电话给中介，中介态度很好，听完毛咏雯的问题，说：“为了保护租客的隐私和安全，我们中介是不留钥匙的，我们当初只收一次性的中介费，后面有什么问题，建议还是找房东。”
毛咏雯放下手机，对着空气爆了几句粗口。
一旁的同事张丹说道：“不用那么麻烦，找开锁公司就行了啊。”
“开锁公司？”毛咏雯愣了愣，她当然知道开锁公司，可是，那样安全吗？开锁公司认准了你家，能保证他们不来偷窃？
张丹似乎看出了毛咏雯的疑虑，拍拍毛咏雯的肩膀，笑道：“你放心好啦！他们都是经过认证，公安局有备案的，出不了事，我都开三次了！你现在打电话约好时间，等你回去，他们正好上门，我这有他们电话，咱什么关系，我还能蒙你？不过，以后你还是换个指纹锁吧，方便点。”
毛咏雯听了，心里稍稍有些安定。
电话里很快和开锁公司谈好价钱，约好时间。对方很准时，回去的时候，毛咏雯和开锁公司的人在电梯里刚好碰面。
这是一个穿着整齐工作服，斜挎工具包的青年，毛咏雯一眼看到衣服上的“精锐开锁”字样，忙问：“请问你是精锐开锁公司的人吧，是我打的电话，房间。”
“好的。”员工点点头，跟着毛咏雯来到房门前。
毛咏雯伸手指了指褐色的门，她看到员工胸口上挂着工号牌，上面写着“张志彬”三个字。
员工俯下身子，凑在锁眼上左右看了一会儿，打开挎包，掏出一根直条小针和一根曲形金属丝，他先往锁孔里插入金属丝，上下来回扭动着，半分钟后，又把直条小针插进去，两个分开一定角度，右手手腕稍稍往下一压，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毛咏雯瞪大眼睛看着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这，这就好了？”
员工憨厚地笑笑，点点头。
毛咏雯有些不情愿地转账块钱，心想，人家一分钟可赚了自己小半天的工资……
“等等，”张师傅伸手挡在门口，“请出示您的身份证、租房合同或房产证，然后说出房间里有几件大家具，我们好确定这是您的房子。”
毛咏雯一一照做，张师傅收好钱和工具，微微冲毛咏雯一低头，说了句：“谢谢。”就进了电梯。
毛咏雯忍不住凑上去，瞪着锁眼左看右看一番，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，刚才的一幕像是奇迹。
算了，不管它了，毛咏雯在一个角落找到钥匙，有些愤恨地捏了两下。
这件事如果就这么过去了，只能算是生活中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，可惜不是。
毛咏雯看着空空的房间，想把音响打开，可又怕太吵，不开吧，又太安静——安静得有些瘆人，
一晚上又过去了，第二天张丹问起这事，两人感叹了半天开锁工人的收入，波澜不惊地挨到了下班。
毛咏雯知道，迎接着自己的又是那个空空的房间，她推开房门，顺手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，把自己扔在沙发上。
躺了一会儿，毛咏雯还是受不了有些粘粘的身子，走到卫生间去洗澡，打开水龙头，水竟然是冷的。
毛咏雯走到热水器前面，发现一直插在上面的定时插座被拔了下来，难怪水不热。
等等，有什么东西不对！这个插头是一直插在那里不动的，谁拔的？
算了，先插上去，毛咏雯伸手拿起插头，突然，她的手碰到凉凉的东西，插座附近竟然都是水！
再一看，插头上也有不少水，好险！如果刚才自己冒冒失失地插上去，很可能就触电、就这么死掉了！
毛咏雯下意识地转动脑袋，警觉地环顾四周，房间里依然安安静静的，除了她自己，还有墙上那幅黑白的画，不会再有别人。
这怎么可能呢？毛咏雯拿起手机，拨通了男朋友黄昊的电话。
“你再好好想想，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吗？”黄昊听了毛咏雯的陈述，问道。
“不可能，这房间只有我一个人，我自己做了什么很清楚的，那插头是一直插着的，可我今天下班回来，它就拔下来了。”
“这就有点奇怪了，等等，你这两天是不是工作很累啊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，难道怀疑我劳累过度有幻觉了？”毛咏雯开始不高兴起来。
“不，不，不是这个意思，”黄昊在电话那头有些歉意地笑笑，“但是，这不可能的啊，就你一个人，插头怎么可能会动呢？等等，会不会是它自己松动下来的？”
“我们那插头很紧，怎么会自己松动？看来问你也是白问。”
黄昊听出了毛咏雯的责怪语气，柔和地说道：“你冷静一下，再想想，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，你昨天半夜起来把插头拔了？”
“我有那么神经吗？半夜去拔插头干什么？”毛咏雯有些不耐烦了，又听黄昊说道：“你先别反驳我啊，根据我的经验，人半夜上厕所时候顺手做了点什么事情，第二天不一定记得那么清楚的……”
毛咏雯当然知道黄昊的意思，认真想了想，说道：“好吧，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先不聊了，洗澡去。”
擦干了插头插座，重新烧好水，洗完澡。
晚上，毛咏雯一个人看勿言推理看到凌晨，看了眼静静插在那儿的插头，像一只被挖下来的恶魔的眼睛，正在淡淡的月光下盯着自己，毛咏雯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惧，缩回了关灯的手，在柔和的光下，勉强睡到天亮。
第二天下班回来，毛咏雯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整个房间，还没等她看完所有的物件，眼睛就瞪得滚圆了。
她很快拨通黄昊的电话。
无人接听。几十秒后，收到一条信息：“我在开会。”
毛咏雯下意识地背靠墙壁站着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一样东西。
她的心在紧缩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，要拧出血来。
半个多小时后，黄昊的电话打来了。
“喂，不会今天又有什么怪事要报告吧？”黄昊笑道。
“我可以肯定，有人来过我的房间！或者，这个房间里除了我，还有人！”毛咏雯叫道。
“什么？你说清楚点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“昨天是插头被拔下，今天有人往我杯子里倒水……”
“往你杯子里倒水？”黄昊疑惑地问道，“你再好好想想，确定那杯水真不是你自己倒的？”
“怎么可能是自己倒的，我每天早上起来要喝一大杯水，就算我早上倒的，也肯定喝掉了，可我现在下班刚回来，杯子里就有水，一定是有人进过我们的房间！”
毛咏雯的声音有些颤抖，嘴巴紧紧贴着话筒，颤抖着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黄昊沉默片刻，说：“你先别急，再仔细回想回想，这几天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发生？”
毛咏雯还没回答，黄昊就惊呼一声道：“我想起来了，你前天不是说忘带钥匙，最后请开锁公司的人来吗？会不会是……”
“是他们配了把钥匙，到我们房间里来？”毛咏雯脑海中顿时想起那个穿蓝色工作服、一脸憨厚的张师傅，一股寒气伴随着冷汗，从后背弥漫开来。
“别，别信我，我只是随便说说的，哪有那么可怕，再说了，人家真要配了钥匙，早就偷完东西跑了，还来给你倒水干嘛？难道还想偷偷当你的保姆？”黄昊安慰道，“你要不要我马上过来陪你？”
“算了，明天我自己查查看。”
毛咏雯看了眼明晃晃的杯子，仿佛照出身后另一人的身影。
这人到底是谁？他想干什么？
2
第二天是周末，一到九点，毛咏雯就拨通开锁公司的电话。
“您好，请问有什么需要吗？”小姐姐声音很甜。
“你好，我在两天前叫过你们来开锁……”
“您稍等，请说一下姓名地址和手机号……”
毛咏雯按对方要求做了。
“我们查到了，是张志彬师傅给您开的锁，请问您是要……”
“对！就是他！现在有一件奇怪的事情，张师傅开锁之后的两天，我下班回来，发现有人来过我的房子。”
“等等，您是说，有人趁你不在，去过你的房间？”
“对，不过东西没丢，不是小偷，没有撬过门……”
“您不会是怀疑我们开锁公司的员工吧？”客服人员的直率倒让毛咏雯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确实很奇怪，要不然，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啊，其他人不会有我们家钥匙的。”
“毛女士，我们开锁公司都是经过认证和公安局备案，有营业资质的，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情，而且，您说只是有人去过你家，却没有丢东西，您想，我们员工应该也不会这么无聊吧？开个门就到你家去坐一下？”
毛咏雯挂上电话，看着房间里的插座和水杯，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。
她打开手机，上下翻动着通讯录，很快看到张丹的名字。
两人约了一家餐厅吃午饭。
听毛咏雯说了整件事情，张丹瞪圆眼睛，停下筷子，半晌才说道：“你该不会是，是遇上偷窥狂了吧！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有人进我房间，目的不是偷东西，而是，是为了偷窥我？”
张丹点点头：“这年头，这种人太多了，地铁上啊，电梯上啊，听说还有拿远镜偷窥的呢！”
毛咏雯脸色有些发白，可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，说：“也不对啊，偷窥狂要偷窥的是人，我白天根本不在家，有什么好看的，难道就为了看我的房间？”
“你说的也对……”张丹轻轻咬住吸管，“等等，你确定没有丢东西吗？”
“我都检查过了，什么都没丢。”
“内衣呢？内衣有没有丢？据说有专门偷内衣的贼，把我们女人内衣偷回去之后，搂着睡觉，而且，他们专门偷没有洗过的……”
“也查过了，一样不少，他只是进到我房间，可能只是在房间里坐了下，其他什么都没干。”
“太奇怪了，太奇怪了，这到底谁啊，他想干什么……”张丹突然眼睛一亮，“报警吧！”
毛咏雯摇摇头：“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，不会有人管的，万一，万一这都是我的错觉呢？”
“你确定真的有可能是你错觉？”
“不，不，我只是随便说说，绝对不可能的，不是错觉，的确有人进来过！”
为了缓解压力，两人一起看了场电影。
下午回来后，毛咏雯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：拖鞋的位置改变了。
有人进过房间，穿过拖鞋！
毛咏雯的手心顿时湿了，她猛地抓起一把菜刀，冲向房子的各个角落。
床、柜子里面、电脑桌下面、窗帘后面……
在明晃晃的菜刀光芒中，毛咏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房子，没有人！什么人也没有！除了她自己的一张脸，在菜刀上留下模糊的影子。
“需要帮忙吗？”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响起。
毛咏雯猛地回过头，本能地把菜刀横在胸口，定了定神，才发现说话的是隔壁邻居：一个独居的老人，姓赵。
刚才自己忘了关门，此刻他正微微驼着背站在门口。
“没，没什么。”毛咏雯缓缓放下菜刀。
老人满脸狐疑地看了毛咏雯一眼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真的没什么事？”
毛咏雯看着老人，眼中闪过一道光，问道：“对了，赵叔，这几天白天你都在家的吧？”
“当然在家了，我一个老头子，老伴儿子出车祸没了，除了一个上警校的侄子，也没其他亲戚，每天除了买菜做饭，就呆在房间里看看电视喽。”
看对方还想唠叨些什么，毛咏雯忙问：“这几天你有没有听到我房间里有什么动静？”
“动静？这几天？”老人半低着头，努力回想了下，“不清楚，我电视整天都开着呢，就算有什么动静，我这耳朵啊，唉，也不一定能听得到，咦，等下，昨天下午我确实听到有动静……”
“什么动静？”毛咏雯本能地往墙边靠了靠。
“好像是桌椅拖动的声音，当时也没在意，以为你回来了呢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了。”毛咏雯客气地说着，轻轻关上门。
“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，尽管开口啊，都是邻居，别客气。”
毛咏雯半跪在橙黄色的地板上，似乎能看到一排清晰的陌生脚印，像一张张裂开的嘴，随时要吞吃了自己。
“今天怎么样？休息的吗？”黄昊发来信息。
毛咏雯像看到救星，急忙回了个语音：“休息的，中午和同事出去吃饭，回来后发现拖鞋位置变了，一定有人进来过！他肯定还穿过我的拖鞋！”
“你确定你能把拖鞋的位置记得那么清楚？”黄昊回了文字，看来又是在开会。
“你难道忘了，我们每次出门，拖鞋都会放在鞋柜上的，从来不会放地上，可是今天我回来，发现它不在鞋柜那里。”
“我还是想问，会不会是你自己记错了，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。”
“不可能会错，已经三天了，我有种强烈预感，有什么事情要发生！”
“你别大惊小怪，放心吧，没事，你这是犯罪片看多了，太有想象力。”
毛咏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看来和男朋友的沟通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，也许是他太忙了吧，毕竟，一个大男人出差在外，谁还有心思关心家里一双拖鞋的位置？
毛咏雯突然感到一阵口渴，可能是中午和张丹吃得太油腻了，她伸手端起茶壶倒了杯水。
喝的时候，又突然想起昨天杯子里莫名其妙地多出的大半杯水，毛咏雯浑身一阵发颤。
毛咏雯斜躺在沙发上，一阵倦意猛然袭来，她不知不觉地眯起眼睛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迷迷糊糊中，毛咏雯感觉肚子一阵难受，好像有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脖子，正一步步把自己往深渊里拖。
3
毛咏雯睁开眼睛。
“谢天谢地！你终于醒了！”邻居赵叔坐在床边，满脸兴奋。
“我，我这是在哪里？”毛咏雯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，白色的床单，干净的枕头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。
“你中毒了，就倒在我门口，还好我发现得及时，要不然……”赵叔关切地说道。
“中毒？”
“医生来了，你问他吧。”赵叔稍稍往后退让了一下。
“你是农药中毒，还好剂量不大，发作的时候送医及时，你真得好好感谢这位邻居。”穿白大褂的医生说道。
“医生，我怎么会中毒的？”毛咏雯忙问。
医生摆摆手：“这个我就不知道了，很可能是你吃了什么东西，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，稍微休息下，随时可以回去。”
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？”赵叔一脸关切。
“不，没事，没事的。”毛咏雯冲赵叔微微一笑。
“我已经给你叫警察了。”
“什么？你叫了警察？又没有杀人放火，警察不会管这事的。”
“怎么会不管呢？”赵叔似乎有些生气，“这样吧，我们先回去再说，警察应该已经到你家了。”
半个小时后，毛咏雯回到家，在门口看到一个肤色白净的年轻人。
“请问是毛咏雯吗？”
“你是？”
“我是警校的学生，叫吴风，来帮助你的。”
“吴风？你不是赵叔的侄子吗？几个月前好像见过你。”毛咏雯惊讶地叫道。
“是的，今天凌晨赵叔睡不着，打算出来走走，发现你倒在门口，医院，顺便跟我说了这事，他想直接报警，我让他先别报，反正我马上警校毕业了，就给我个机会，让我试一试。”
毛咏雯犹豫片刻，点点头。
吴风和毛咏雯进入房间，立刻掏出一个笔记本：“你是药物中毒，时间是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，你现在回想一下，这两天有没有吃什么或接触到什么东西？”
毛咏雯讲了几天里发生的事情。
吴风细心听完，死死皱着眉头，沉默了几分钟才说道：“凭我的直觉，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，现在至少有两个疑点，第一，你到底怎么中的毒？第二，有人偷偷进过你房间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？会不会和你的中毒有关系？”
不等毛咏雯回答，吴风从包里拿出大大小小的一些证物袋，把毛咏雯喝水的杯子、茶壶、拖鞋等装了进去，又郑重地问道：“你这两天有没有拖地板？”
“拖了一点点，怎么了？”
“如果有人进来过，应该会留下脚印，你既然拖过地，现场可能已经被破坏了，这样吧，你今天先在外面宾馆住，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化验一下，再叫痕迹学的同学过来帮忙看看，还要再查看一下这栋楼的监控，对了，你的职业是？”
“企业的公关，负责外联的。”
“你刚才提到了一个好朋友张丹，她是？”
“她做文案的。”
毛咏雯留给吴风一把备用钥匙，自己去了宾馆，入睡前，和男朋友黄昊说了发生的事，黄昊答应明天就赶过来。
第二天，吴风过来，往沙发一坐，摊开本子说：“根据初步调查，第一，整个房间只有三个人的脚印和指纹，你和我的，还有一个估计是你男朋友；第二，你喝水的那个杯子和茶壶里都发现药物残留，可以推测，有人在你的水里投毒，想杀了你。”
毛咏雯怔怔地盯着吴风手上的本子，右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，说道：“谁，谁想要杀我？”
“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，你第一次发现插头被人拔下来，周围都是水，可以推测，凶手就是想利用这个杀了你，失败之后，第二天就在你杯子里倒水，我估计那杯水里就有药，结果你没喝，第三天，凶手索性把药倒在茶壶里，这次你喝了，终于中毒，但是，我们查了监控，没有任何发现。”
“等等，你是说，这几天监控根本就没拍到谁进过我房间？”
“是的，没有拍到，你们这个大楼只有一楼大厅和电梯有监控，只要有人骗过这个摄像头，那么，他沿楼梯爬到任何楼层跑进任何房间，都不会被拍到。”
“怎么骗过？”
“这个很简单，他穿个外卖衣服，戴个电动车头盔就行，你们这栋公寓楼平时外卖很多，我粗略数了数，一天下来起码一百多件，要一个个去查这些外卖员是绝对不可能的。”
“这，这么说，就是有人混进大楼，然后进到我房间，等等，你不是说，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的脚印吗？”
“如果是犯罪老手，随便套个东西，不留下自己的指纹和脚印，那也不难。”
毛咏雯深吸一口气，伸手压了压起伏不定的胸膛，说道：“那，那你觉得真有人要杀我？“
“接连三天有人进过你房间，插头被拔下，旁边泼了水，又下了药，从目前这些证据链来看，有人要杀你，这是唯一的解释。”
毛咏雯眼神中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。
“你先冷静，仔细想想，谁和你有仇？而且是天大的仇，到了非杀你不可的地步？”吴风引导着说道。
毛咏雯摇摇头：“不可能的，我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仇人。”
“别慌，慢慢来。”吴风递给毛咏雯一瓶矿泉水，又说道：“这样，我给你一个思路，职场上有没有得罪过谁，有，有没有情人，或者没有撇清楚的恋爱关系，有没有陷入什么经济问题，这三个方面你都仔细想想看，从逻辑上说，只要有人想杀你，那么他一定有动机，抓住了这点，就有可能找出凶手。”
毛咏雯微微点点头。
“等等，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，那个开锁公司的人！”吴风突然一拍大腿。
“你是说那个张师傅吧，我打电话问过，开锁公司说他们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，而且，你不是说要有动机吗，我和他以前根本不认识，他为什么要杀我？”
“我先去查查看，你也再想想，看能不能列举几个嫌疑对象出来。”
4
“小吴，隔壁的事情查得怎样了？”赵叔一边做菜，一边问。
“叔，看不出来啊，都退休这么多年了，还对查案还感兴趣？”
“你别小瞧叔，好歹也当过几年派出所所长，可别说，那些罪犯，手段花招还不少呢。”
“叔你这是职业后遗症吧。”吴风嘴里应和着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本子，上面画了一条条逻辑线。
“菜好了！”赵叔走过来，拿起吴风的本子看了看，问道：“听你说，隔壁毛咏雯怀疑有人进过她房间？”
“不是怀疑，是确定，你想啊叔，”吴风往前挪了挪身子，“退一万步说，就算毛咏雯前两天看花眼吧，可中毒是真的，人家就倒在门口，还是你叫的救护车呢。杯子里也确确实实发现了药物残留，这就是明摆着的证据，无法推翻的。你总不能说我那些警校的同学弄错了吧？”
“这事情呢，我也琢磨了一下，你说会不会是，”赵叔凑近一步，“是毛咏雯想自杀？”
“不可能，自杀也要理由，毛咏雯精神状态好得很，我今天去她公司问过，她工作很出色，职场上很顺利，私人关系方面呢，你是她邻居，听过她和男朋友经常吵架吗？”
赵叔摇摇头：“她男朋友在外地，一两个星期回来一次，来的时候特别甜蜜，很和睦的一对。”
“没错，事业和婚姻都没有问题，人为什么要自杀呢？”
“确实说不通，那就是有人要杀她？我们得把这人给揪出来！”赵叔眯着眼睛，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当派出所所长的时候。
“毛咏雯请了开锁公司的人来，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神秘的入室事件，这也太巧合了……”
赵叔盛好了饭：“你不是去开锁公司调查了吗？”
“是的，可事情变得更奇怪了。”
“哦？为什么？”
“当天给毛咏雯开门的师傅叫张志彬，他确实不认识毛咏雯……”
“等等小吴，不认识也可以杀人的吧，那些入室抢劫的，哪个还互相认识啊？”
“可这个进毛咏雯房子的人，根本就没想抢劫，从目前来看，他只想杀掉毛咏雯，虽然最后失败了，这肯定不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杀人，凶手是有预谋的，所以，凶手一定是毛咏雯的熟人。”
“有没有可能是开锁公司其他人认识毛咏雯？”赵叔送了一块豆腐干进嘴里，慢慢嚼着。
“我都查过了，没有，关键的是，有人闯入毛咏雯房子的那几天，张志彬都有不在场证明。”
“那就奇怪了，不是开锁公司那边搞的鬼，也没找到其他脚印指纹，还会有什么可能呢？门没被撬过，进来的人不是开锁公司的，那就一定得有钥匙，而且，有一个白天，毛咏雯不在的时候，我听到她房间里有动静。”
“什么动静？”吴风目露精光。
“我电视声音大，听得不是很清楚，好像是桌椅搬动的声音，对了，后面有一声比较响，像是有东西摔在地上了。”
“有东西摔地上？”
赵叔摸了摸后脑勺上稀疏的头发：“听起来像是箱子一类的东西，而且，我总感觉以前也听到过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是以前也经常听到毛咏雯那边有箱子摔在地上，好几次了。”
“好，等吃完饭，我再和毛咏雯了解下情况，她说今天男朋友要过来了，刚好见见面。”
“小吴，你说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的脚印，除了你，除了毛咏雯自己，就剩下她男朋友了，会不会是她男朋友干的？”赵叔试探着说道。
吴风点点头：“目前来看，这种可能性确实有，但现在也不好轻易下结论。”
下午，吴风见到了毛咏雯和黄昊。
看样子，这对情侣似乎刚刚吵过架，吴风心想：可能是在毛咏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，男朋友偏偏出差在外吧，每一个女的都会心里不舒服的。
听完吴风的自我介绍，黄昊上下打量着他，转头对毛咏雯说：“你也太大意了，人命关天的事，怎么能让一个……”
吴风上前半步，笑道：“我虽然没毕业，但跟着导师参与过多起大案要案的侦破，下半年我已经确定要去省刑侦队工作。你这个情况报警的话，最多只是怀疑谋杀，来的只能是一般辖区派出所的办案民警，他们每天的工作最多只是抓小偷，平心而论，业务能力和我差一大截……”
黄昊愣了愣，似乎被吴风的自信震住了。
“他的叔叔就当过派出所所长，而且又是邻居，很方便的。”毛咏雯也从旁说道。
黄昊咳嗽一声，说：“来，坐，坐。”
“你前几天在干什么？”吴风劈头就问。
“上班啊。”
“你做什么工作？”
“在一家农产品公司。”
“农产品公司……”吴风轻轻复述道，他半低着头，突然注意到，黄昊左手的小拇指短了一小截。
“你昨天让我想有什么仇人，可我实在想不出来，不会有人跟我有这么大的仇。”毛咏雯说道。
“嗯。”吴风看着小本子，皱着眉头。
“喂，你倒是说说看，到底怎么回事，按我的想法，应该就是个小偷吧。”黄昊有些不耐烦地说道。
吴风轻轻捏着一支破旧的铅笔，问：“有人接连几天偷偷进入过你女朋友的房子……”
“对，我知道，肯定是哪个神经病，又是拔插头又是倒水的，给我抓住了打死他！”
“你能证明这几天你都在上班的吗？”
“你难道还，还怀疑我？怀疑我偷偷摸摸闯进我女朋友房间？我神经病啊？开什么玩笑？”
“我只想快点排除你的嫌疑。”吴风冷静地说。
黄昊抓起可乐猛喝一口：“我上班就是上班，还用得着证明！”
“这样吧，把你公司名字给我，我会去查验的。”
“哟，我说你还真来劲，小心我报警告你啊。”
吴风看了眼毛咏雯：“这是你的事情，你可以自己做决定。”
“黄昊，听我的，就让他来查，我们现在报警没用的，毕竟还没有发生什么大案。”毛咏雯说道。
黄昊不太情愿地递过一张名片。
“你这左手的小拇指是？”吴风不经意问道。
“小时候农村里被狗咬的……”黄昊不耐烦地回了句。
第二天，黄昊坐车回了工作地，他没有注意到，吴风和他在同一个车厢，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5
下午，阳光微洒。
“我去了一趟黄昊的公司，发现一个重大问题。”
“啥问题？”赵叔端起吴风泡的茶喝了一小口。
“他前几天在出差。”
“出差？去了别的地方？”
“对，你猜去了哪里？”
赵叔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：“不会就是来这里了吧？”
吴风点头：“赵所长果然有两下子，黄昊这几天就是从外地来这里出差，昨天他也不是从公司过来的，而是直接同城打车过来。”
“这样的话，得好好捋一捋，你想，他在这个关键问题上撒谎，嫌疑就大了。”
“我查验过，黄昊是和这边本地的一个公司谈合作。”
“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呢？”
吴风挪了挪身子：“对了赵叔，你能不能利用你的一些手段，查到宾馆这几天的住宿记录？”
赵叔狡黠地笑笑：“你这小鬼头，我也就是当了几年派出所副所长，哪有这么多关系，咦，你莫不是怀疑这个黄昊……”
“叔，你就帮我查一下，这也算是帮邻居的忙嘛。”
“好，好……”
当天晚上，赵叔告诉吴风一个名字：张丹。
“张丹？我怎么对这名字有点印象……”
“我查过了，黄昊这几天都和这个叫张丹的人住宾馆。”
“我想起来了，张丹就是毛咏雯的同事！”吴风一拍大腿。
“情杀？”赵叔斩钉截铁地说。
“我必须再和毛咏雯好好谈一次。”
吴风等到毛咏雯下班，和她约了个咖啡馆，摊开随身带着的本子：“我查到一些事，可能不是你愿意听到的，你要有心理准备……”
“什，什么事？你知道凶手是谁了？”
“你男朋友黄昊出轨，出轨对象就是你的同事张丹，他之前的几天就在这个城市，离你很近。”吴风尽量以平静客观的语气叙述着。
毛咏雯紧紧咬着下唇，把超大杯的咖啡一口气灌了下去，足足沉默了五分钟，说：“这么说来，要杀我的人就是黄昊了。”
“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，一，你没有仇人，二，现场没有其他人的指纹脚印，三，监控没有拍到什么可疑人物，四，你男朋友刻意隐瞒事实，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，五，也是很关键的一点，你男朋友所在的公司，要搞到农药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。”
“那，那就是他了！太可怕了！出轨就出轨吧，出轨就分手算了，为，为什么要杀我？！”毛咏雯低下头，眼眶红了。
“你先别急，事情还有一些疑点，第一，在整件事情之前，你知道男朋友出轨的事吗？”
毛咏雯摇头：“不知道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他怎么会和我的好朋友张丹……”
“张丹和你男朋友之前就认识吗？”
“很早就认识了，一起吃过饭的。”毛咏雯又点了一杯咖啡。
“请你冷静，让我们回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，你回想下，中毒的那天，杯子里有多少水？”
“有多少水？”
“不好意思，我问得不准确，当时是你自己倒水的吧，茶壶里有多少水，你喝了多少？”
毛咏雯微闭着眼睛，细细回想了一番，说道：“我记得茶壶里没多少水了，我都倒了出来，一杯不满吧。”
“你都喝掉了？”
“没有，因为我喝到一半的时候，突然想起前一天有人进我的房间，在我杯子里倒过水，当时我特别害怕，就把剩下的水倒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毛咏雯突然睁大了眼睛说道：“是，是不是我全部喝掉的话，就，就活不了了？！”
吴风转动着手里的铅笔，许久，才说道：“你先不要告诉黄昊这些情况，也不要和张丹说什么，你可以和他们保持正常联络，但接下来的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，我就住你隔壁张叔那里，有任何事情要联系我们。”
吴风起身要走，毛咏雯犹豫了一下，问：“我突然想到一，一个办法，能不能在房间里装个摄像头……”
“不错！好主意！如果拍到了谁，那就是铁证！”吴风果断地一挥手：“需要我帮忙买吗？”
“不用了，我们公司就是做安保监控这一块的。”
“那好，装上之后，等你下班，我们一起查看，我相信，这个人一次不成功，肯定会再次动手的。”
“不，不，就，就把摄像头和你的电脑连接吧，这样你就能随时看到了，反，反正我不住里面，住宾馆呢。”
吴风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，随即说道：“这样也好，你的房子面积不大，广角镜头应该都能拍到。”
“我现在就装！”毛咏雯有些迫不及待。
吴风看着毛咏雯憔悴的脸，他已经隐隐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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